2.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 北京 100700;
3. 湘产大宗药材品质评价湖南省重点实验室, 湖南 长沙 410208;
4. 湖湘中药资源保护与利用协同创新中心, 湖南 长沙 410208;
5. 湖南省中药不良成分快速检测及脱除工程技术研究中心, 湖南 长沙 410208
2. Institute of Chinese Materia Medica, 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 Beijing 100700, China;
3. Key Laboratory for Quality Evaluation of Bulk Herbs of Hunan Province, Changsha 410208, China;
4.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of Resource for Chinese Materia Medica of Hunan Province, Changsha 410208, China;
5. Hunan Research Center of Engineering Technology for Rapid Test and Removal of Toxic and Harmful Substances in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410208, China
千斤拔Flemingia Roxb. ex Ait.又名土黄鸡、金鸡落地、千斤吊、吊马桩、大力黄、牛尾荡等,为豆科植物蔓性千斤拔的根[1],是傣族、瑶族等民族常用药材。千斤拔属植物在《中国药典》2015年版[2]四部中记载:千斤拔为豆科植物蔓性千斤拔Moghania philippinensis (Merr. et Rolfe) Li.、大叶千斤拔Moghania macrophylla (Willd.) O. Kuntze和绣毛千斤拔Moghania ferruginea (Wall. ex Benth.) Li.的干燥根,此为药用千斤拔的法定来源。自1977年被《中国药典》收录在附录中以来,没有统一的质量标准,导致目前对千斤拔属植物的应用比较混乱。已有学者从分类、栽培、来源等方面介绍过千斤拔[3-4],。本文主要对该属植物的应用概况、化学成分及药理作用等方面进行综述,以便更深入地研究千斤拔属药材,充分利用该属植物的药用价值。
1 应用概况 1.1 属名变迁历史[5]千斤拔属学名的应用历史较混乱,历史上共出现4次将Flemingia作为千斤拔属植物拉丁名,有学者在1813年发表过新属名Moghamia J. ST. -Hilaire。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2种属名应用混乱,直至1970年由国际种子植物命名委员会讨论通过以Flemingia Roxb. ex Ait.作为属名,从此千斤拔属学名才固定下来,并得到植物学界广泛认同与应用。在历版《中国药典》附录中千斤拔属学名均为Flemingia Roxb. ex Ait.,在《中国药典》2010年版附录中属名变为Moghamia J. ST. -Hilaire,但《中国植物志》及地方标准中均用Flemingia Roxb. ex Ait.作为属名。考虑到属名的适应性及延续性,本文将采用Flemingia作为千斤拔属的学名。
1.2 资源分布千斤拔属植物多为灌木或亚灌木,稀为草本;有40余种,分布于亚洲、非洲和大洋洲的热带地区。我国主要产16种以及1变种,分布于西南、中南和东南各省区[6]。在《中国植物志》《现代中药学大辞典》和《药用植物辞典》中收录了多种千斤拔属植物,其中大部分千斤拔属植物可供药用,仅6种千斤拔属植物未见药用报道(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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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千斤拔属植物分布与药用价值 Table 1 Distribution and medicinal value of plants from Flemingia Roxb. ex Ait. |
1.3 民间药用情况
中医认为千斤拔味甘、微涩,性平,补肝肾、祛风湿、强腰膝;在民间被广泛用于风湿痹痛、慢性肾炎、跌打损伤、脚软无力以及妇科疾病等方面的治疗[7-8]。《湖南药物志》和《全国中草药汇编》等记载其在治疗喉蛾、肿毒、牙痛、蛇咬等方面的功效;除作药用,民间还将千斤拔与各种食材混合炖汤用于食疗,如千斤拔红枣鸡脚汤、千斤拔花生猪尾汤等,通过这些食疗,有助于舒缓筋骨疲劳以及保持筋骨功能正常。
目前市场上流传了众多含千斤拔的中成药产品,如妇科千金片、千斤肾安宁胶囊、金鸡胶囊、补血调经片、活络止痛丸等;此类中成药主要用于妇科疾病、风湿痹痛、体虚贫血、坐骨神经痛、咽喉肿痛、跌打损伤等方面的治疗,并且均有明显疗效。
2 化学成分对千斤拔属植物化学成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蔓性千斤拔F. philippinensis Merr. et Rolfe与大叶千斤拔F. macrophylla (Willd.) Prain。迄今,从千斤拔属植物中已分离得到化合物197个(表 2),包括黄酮类、酚类、甾体类、蒽醌类、挥发油类等,其中,黄酮类成分,尤其是异戊烯基取代黄酮类成分是千斤拔属植物的主要成分和特征成分(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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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 千斤拔属植物的化学成分 Table 2 Chemical constituents of plants from Flemingia Roxb. ex Ait. |
2.1 黄酮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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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千斤拔属植物黄酮类成分结构 Fig.1 Structures of flavonoids in plants from Flemingia Roxb. ex Ait. |
千斤拔属植物含有丰富的黄酮类化合物,也为该属植物的特征成分与主要活性成分。1968年Cardillo等[54]从千斤拔属植物中得到flemingins A、B、C和homoflemingin,迄今已从该属植物中共分离鉴定了156个黄酮类化合物,以异戊烯基取代黄酮占绝大多数,其取代位置多在C-6与C-8位上,并常见异戊烯基与相邻羟基环合成吡喃环。
2.2 甾、萜类千斤拔属植物中甾体类7个,母核主要是麦角甾烷与豆甾烷,此类化合物主要表现为降血糖、抗菌、杀虫的药理活性;萜类5个,以齐墩果烷型与羽扇豆烷型为主,这两类化合物在许多药用植物中都比较常见,常表现出多样化的诸如抗菌与抗病毒、抗炎、调血脂与降血糖等生理活性。
2.3 蒽醌类据文献报道,该属植物中含有少量的蒽醌类化合物。蒽醌类是植物中一类重要的代谢产物,常表现出止血、抗菌、泻下、利尿等药理活性。最早报道的主要包括大黄素、大黄素甲醚、大黄酚等。有学者从大叶千斤拔的地下部分分离得到了一个新的蒽醌类化合物1-羟基-3, 7-二甲氧基-6-羧基蒽醌[62]。
2.4 挥发油类挥发油也是千斤拔属植物的一类重要成分。挥发油经水蒸气蒸馏提取获得,再经GC-MS法对其成分进行鉴定。Cheng等[63]利用水蒸气蒸馏提取法提取大叶千斤拔及其替代品宽叶千斤拔的挥发性成分,通过GC-MS法鉴定分析,共分辨出82个色谱峰,并鉴定出其中65个色谱峰结构,占提取挥发油总量的88.79%,其中主要成分包括β-selinenol(7.12%)、α-eudesmol(5.16%)、β-himachalene(5.26%)、β-cedrene(5.92%)、farnesol isomer(4.87%)、dihydroactinidiolide(2.14%)和δ-cadinene(1.53%)等。Xie等[64]用此方法提取蔓性千斤拔的挥发性成分,结果分辨出63个色谱峰,并鉴定出其中的55个色谱峰结构,占总量的90.62%,其中主要成分包括farnesol isomer(31.33%)、β-caryophyllene(12.60%)、longofolene(5.20%)、3-bromomethyl-1, 1-dimethyl-1H-indene(3.83%)、cubenol(2.67%)和longicyclene(2.49%)。
2.5 其他除了上述几类主要化合物外,千斤拔属植物中还含有许多其他类型化合物,这些化合物主要包括有机酸及其酯:白桦酸、棕榈酸、正二十四烷酸、对羟基苯甲酸酯、单棕榈酸甘油酯等;香豆素类:滨蒿内酯以及苜蓿内酯;还包括其他一些烃类与酰胺类等。
3 药理作用千斤拔属中含多种结构类型化合物,具有多种药理活性,如黄酮类化合物具有显著的抗氧化、抗肿瘤、保肝及心血管系统活性;萜类与甾类等化合物同样有抗菌驱虫、抗氧化等作用。千斤拔属的粗提物与多数单体化合物均表现出明显的药理作用。本文主要阐述几种主要的药理作用。
3.1 镇痛与抗炎炎症是机体对于刺激的一种防御反应,处理不当将引起多种疾病。细菌性神经氨酸酶(NA)是在感染过程中参与炎症发病机制的关键酶之一。蔓性千斤拔根的甲醇提取物对细菌性神经氨酸酶有较强的抑制活性[38],其半抑制浓度(IC50)约为5 μg/mL,而且通过活性导向分离实验显示起主要作用的成分为异戊烯基异黄酮,这也是首次有明确实验结果显示异黄酮是良好的NA抑制作用。
细叶千斤拔和大叶千斤拔根的水提物[28]均有一定的镇痛与抗炎作用,其作用机制为增加抗氧化物酶(谷胱甘肽还原酶和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的活性,细叶千斤拔还能通过L-精氨酸-NO通路抑制NO的产生。Wang等[65]通过实验研究证明,千斤拔能通过降低P物质(一种神经肽,能直接或间接通过促进谷氨酸等的释放参与痛觉传递)的量,减轻受损神经的炎症反应,使局部血流状态改善。通过改善血循环、消退水肿,促进神经结构及功能的恢复。
3.2 防治糖尿病糖尿病为一种多病因引起,以高血糖为特征的内分泌代谢紊乱性疾病;我国主要以Ⅱ型糖尿病(非胰岛素依赖型)为主。α-葡萄糖苷酶抑制剂是比较成熟的治疗糖尿病的药物,目前广泛用于临床,如拜唐苹(阿卡波糖片),但副作用较多,若能发现一种副作用少的α-葡萄糖苷酶抑制剂将会很大程度上促进糖尿病的临床治疗进展。Hsieh等[23]研究表明4种千斤拔水提物对α-葡萄糖苷酶抑制活性由强到弱依次为大叶千斤拔>细叶千斤拔>蔓性千斤拔>球穗千斤拔(IC50 153.92~1 468.60 μg/mL),弱于阳性对照染料木素[IC50(16.65±0.92)μg/mL],但比阿卡波糖[IC50(2 596.04±0.56)μg/mL]效果强。
醛糖还原酶在哺乳动物体内催化葡萄糖向山梨醇的转化,其活性过高是糖尿病后遗症如白内障以及神经疾病的起因。醛糖还原酶抑制剂可以有效抑制糖尿病病人器官中山梨醇的异常升高;4种千斤拔水提物对醛糖还原酶的抑制活性依次为大叶千斤拔>球穗千斤拔>细叶千斤拔>蔓性千斤拔(IC50 79.36~172.41 μg/mL),其中阳性对照染料木素[IC50(45.62±2.16)μg/mL]。还有研究表明千斤拔醇提酸沉经聚酰胺树脂富集后得到的提取物有改善糖尿病动物生存质量及对抗氧化应激反应等活性[66],其中的主要活性成分为染料木苷和染料木素,说明其在防治糖尿病方面有良好的开发价值。
3.3 抗菌Rahman等[57]从锥序千斤拔茎皮中分离鉴定得到8种化合物,通过微量滴度技术实验表明除3-hydroxy-4-methoxy-cinnamalde-hyde对克雷伯氏菌无明显作用外,其余化合物的最小抑菌浓度(MICs)均在50~200 μg/mL,其中又以黄酮类化合物效果最佳。从球穗千斤拔甲醇、正丁醇、二氯甲烷3种溶剂提取物[40]中,通过活性导向分离得到3种化合物,微量肉汤稀释法测定化合物MIC的结果显示,flemingiaflavanone对革兰阳性菌(金黄色葡萄球菌、表皮葡萄球菌、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和革兰阴性菌(绿农杆菌、大肠杆菌)以及真菌(白色念珠菌)均表现出显著的抗菌活性,而genistin表现出中等抗菌活性。王明煜[41]研究了蔓性千斤拔70%乙醇提取物的抗菌活性,结果显示,其对大肠埃希菌、铜绿假单胞菌、金黄色葡萄球菌、白色念珠菌等均有很好的抑制效果。文献显示,大叶千斤拔中缩合鞣质对厌氧瘤胃真菌中的纤维溶解酶和黑曲霉的重组阿魏酸酯酶(FAE)有较强的还原作用[67]。
3.4 雌激素样作用植物雌激素是一种类似于雌二醇的具有生物活性的物质,具有此类作用的化合物有黄酮类和香豆素类等。大鼠卵巢切除模型实验表明,大叶千斤拔根茎的75%乙醇提取物能显著降低模型大鼠骨量以及骨矿物质流失程度,显示大叶千斤拔对I型骨质疏松症有一定的疗效[68]。蔓性千斤拔的甲醇提取物对人乳腺癌细胞(MCF-7)的增殖具有显著的抑制活性,抗雌激素活性实验显示,5, 7, 3′, 4′-四羟基-6, 8-双异戊烯基异黄酮活性很强[69]。目前在一些中药复方中就会以千斤拔为君药治疗更年期综合征,如千斤拔饮[70-71]。
3.5 皮肤保护作用活性氧在因紫外线导致的皮肤损伤和衰老中发挥重要的作用,活性氧包括超氧阴离子、过氧化氢及羟基自由基等。基质金属蛋白酶以及弹性蛋白酶在皮肤老化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作用,当这2种酶受到抑制时,便能延缓皮肤的老化。抗氧化活性实验显示,大叶千斤拔水提物具有清除H2O2、超氧化物、羟基自由基的作用。研究表明,提取物中的黄酮类与多酚类化合物表现出极强的抗氧化活性[72]。Hsieh等[73]研究表明,4种千斤拔属的抗氧化能力大小依次为大叶千斤拔>蔓性千斤拔>细叶千斤拔>球穗千斤拔。
3.6 其他作用除了上述药理作用外,千斤拔属还表现出其他的药理作用。目前普遍认为β淀粉样蛋白的聚集是形成阿尔茨海默病(AD)的主因,而β淀粉样蛋白由淀粉样前体蛋白经β-分泌酶与γ-分泌酶共同作用产生。大叶千斤拔地上部分的乙醇提取物能显著抑制β-分泌酶的活性并且还能激活胰岛素降解酶的活性[46]。说明大叶千斤拔提取物对AD可能有一定的治疗作用。研究表明,络氨酸酶可能对帕金森病相关的神经退行性病变有推动作用。蔓性千斤拔根的95%甲醇提取物表现出很好的抑制络氨酸酶的活性,为寻找络氨酸酶抑制剂提供了很好的来源;该提取物经分离纯化,进一步的活性实验表明活性最好的是二氢査耳酮。大叶千斤拔水提物中主要为多酚类与黄酮类化合物[74];体外实验结果显示,其能有效的抑制络氨酸酶活性、清除自由基以及预防脂质过氧化反应,降低低密度脂蛋白的氧化,这也有助于预防动脉粥样硬化。四氯化碳诱导所致急性肝毒性是研究不同保肝药物的经典系统。Hsieh等[73]研究表明大叶千斤拔水提物对四氯化碳诱导所致急性肝毒性有较强的保护作用。现有驱肠虫药对人体多有不同程度的毒性,寻找一种无毒或低毒的驱虫药显得尤为重要。Tandon等[75]、Kar等[76]与Das等[77]的研究结果均表明矮千斤拔有显著的驱虫效果。通过Wistar大鼠坐骨神经挤压为动物模型,发现千斤拔能促进Wistar大鼠坐骨神经损伤后有髓神经再生,促进感觉、运动纤维的恢复,并且千斤拔效果优于人参茎叶皂苷。此外,千斤拔属植物对血脑屏障以及脑细胞有一定的保护作用[78],在抗疲劳[79]、抑制肿瘤细胞增殖[80-81]、抑制血栓形成[82]、抑制吗啡依赖后的戒断症状[83]等方面都有很好的疗效。
4 结语千斤拔作为民间药用资源有着悠久的应用历史,数千年的临床应用也证实千斤拔属植物具有良好的药用价值;现代药理研究结果表明,其提取物或单体化合物多具有良好的活性。总体来讲,对于千斤拔属植物的研究还相对薄弱,有待更深一步的研究,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1)目前对千斤拔药理作用的研究更多的是其提取物,而对其单体成分的研究不透彻,今后需特别要注重整合化合物母核(异戊烯基黄酮)结构,进行结构优化,从而为药物后续开发提供较好的思路。(2)千斤拔在临床应用广泛,但其具体作用机制不明,特别是抗菌活性的研究中,仅能探明其抗菌活性,而对作用机制涉及较少;并且现有研究主要为体外活性实验,其体内代谢研究很少,所以加强体内代谢的研究显得尤为重要。(3)根据现有千斤拔质量标准研究现状,今后研究中应充分遵循中医药理论基础,实现谱-效结合;这样不仅为千斤拔质量标准研究带来新思路,同时更加有助于进一步阐述其内在的作用机制。(4)目前对于千斤拔属植物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蔓性千斤拔和大叶千斤拔等少数几种上,并且研究部位主要为根,从而导致了对千斤拔属资源的应用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浪费;今后在积极加强同属其他品种的研究的同时,有必要对千斤拔不同药用部位进行研究,这将为后续寻找到新的药源与药效成分提供理论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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